“当然是回……扶摇念那去。”
谢镜泊被他唇边惯常的笑意刺了一下,脑海中一片慌乱,顾不得许多,只冷硬开口:“不行。”
“不行。”
对面的人挑了挑眉,谢镜泊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语太过突兀,深吸一口气,努力缓下语气。
“师兄身子还没好,这几日变了天,天色渐凉,还是先留在这里修养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却看面前的人平静地摇了摇头,一字一顿开口:“我不愿意。”
谢镜泊声音蓦然一止,神情空白一瞬。
燕纾蜷在袖口间的指节不自觉地紧了紧。
他闭了闭眼,忽然轻轻笑了一声:“谢宗主是为什么要留我?”
“因为我是销春尽弟子?我三年前便已被逐出宗门,长生殿里连我的长命灯都没有了。”
面前的人似笑非笑地抬起头,神情间仿佛没有半分波澜,谢镜泊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:“师兄……”
“因为我是你师兄?”燕纾轻轻打断他的话。
“这个理由……不够。”
烛火突然爆出灯花,在燕纾苍白的侧脸投下细碎阴影,谢镜泊看见静坐在床上的人睫毛都未曾颤一下。
周身的血仿佛都冷了下来,谢镜泊无声地张了张口,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他看着床上的人吐出一口气,撑着床边的栏杆站起身,身子摇晃了一下,被旁边的樾为之先一步扶住。
“……我没事,就是起太猛 ,头晕了一下。”
他刚发作完,即便昨晚勉强安睡,也到底伤了底子。
燕纾缓过眼前昏花的炫影,勉强吸了一口气,刚准备抬脚,忽然感觉扶着他的那只手微微一紧。
他蹙眉,微微回过头,正对上樾为之有些紧张的神情。
燕纾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。
下一秒,樾为之低低的声音果不其然缓缓传来。
“现在不能走……”
燕纾神情一顿,唇边的笑意几乎是立刻消失了。
他定定地望着他: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在这里修养……确实要比回扶摇念效果要好。”樾为之低声开口。
“你如今刚发作完,受不得劳累,怕是半路就会再度昏迷,即便勉强回宗,你也根本不会好好调理。”
“更何况你从前每次发作,基本都要昏睡上三天,即便勉强醒来,也是浑浑噩噩,烦闷欲呕……”
旁边的谢镜泊脸色难看了几分,燕纾猝然开口:“别说了!”
他一把拂开他的手,却感觉面前的人手腕猝然一翻,再一用力,径直将虚软无力的人一把拉到近前。
“回去……你的情况会迅速恶化的,小纾。”樾为之声音间的颤抖伴着急促呼吸传来。
“我控制不住。”
燕纾神情一滞。
他下意识转过头,正对上樾为之近乎孤注一掷的神情。
——让一个医修亲口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,这是一件近乎绝望的事。
他无声地张了张口,樾为之却先一步打断他的话。
“更何况若真到最后那刻……你真的忍心离开他吗?”
掌心间攥着的腕骨硌的樾为之生疼,他咽下心头的难过,后退一步再次开口,“你答应过我的,小纾,不能反悔……”
燕纾闭了闭眼。
“……最短需要多久?”
“什么?”
樾为之方才入戏太深,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。
他看着面前的人神情已重新恢复一派平静,抱着双臂懒懒往墙边一靠:“身体恢复到可以离开的程度,最短需要几日?”
樾为之眼眸闪了闪,瞬息开口:“半个月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燕纾凉凉的目光已瞬息扫了过来。
樾为之舌头一僵,踌躇了几秒,终于不情不愿地别过头:“最少七日……不能再少了……”
“五日。”
燕纾清楚樾为之在涉及他身体问题时总喜欢夸大,直接了当地开口,截住了樾为之讨价还价的意图。
樾为之:……??
他一时间差点没忍住:“那你问我——”
燕纾却已自顾自转向旁边的谢镜泊。
“我们再多叨扰五日,五日后便立刻离开……”
“我记得扶摇念一直在寻大长老的踪迹。”一直一言不发的谢镜泊忽然打断他的话。
“我们这一年寻到了些许线索,若是师兄身体好些,或许可以与师兄一起探讨,只是……”
他似乎犹豫着什么,抬头看了燕纾一眼,最后的话到底咽了下去。
燕纾愣了愣,立刻明白了谢镜泊想要干什么,一时咬牙。
——他这个小师弟是清楚他不愿讲私情,直接拿公事来“诱惑”他了。
“……七日便七日。”
燕纾深吸一口气,捂唇呛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