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迟眼中满是酸涩,她其实想问些别的,或许曾经在巴黎发生过什么,裴泠初才会这样惴惴不安,仿佛喘不过气。
但是她不敢问。
“小迟。”
裴泠初一用这种很低,很平,灌满厚重金属液体的嗓子说话,如此难过却又压抑着不说出口的声音喊她的名字,傅迟就知道她猜中了。
而裴泠初也知道她不曾问出口的那些事。
“我没事。”
裴泠初努力地想笑一下,却实在笑不出来,腰间的手臂又收紧几分,傅迟将她深拥在怀,贴着耳边温声低语。
“姐姐,陪陪我。”
“你看着我,我就不会生病的。”
“浴缸很大,我们一起洗好不好?”
“就像小时候一样。”
傅迟去握她的手,情绪不高,声音似乎都被雾蒙蒙的雨气灌满,委委屈屈的:“我想和你亲近,我们有十年没怎么见面,我想再多地了解你。”
就算她们抱在一起,身体贴得很近,她依旧觉得裴泠初离她很远。
裴泠初喉间微动,眼睫垂下来,盯着白色长绒地毯上那只黑白小狗,它旁边还有一只白色小猫。
她的大脑下意识回避傅迟说的那些话,出神地想:
如果她要买个小房子,说不定就是这样的。
没有落地窗,而是小阳台,能晒太阳,四个人的小餐桌,朴素的桌布,白瓷花瓶,房子不会太大,但装修得很温馨,唯一不喜欢的点也就在于,处在市中心,离人群太近。
但这里隔音很好,她有点喜欢躺在躺椅上,隔着窗户瞧灰暗的天空,路过的行人,烟火气很足的小商铺,推开窗,能很清楚听见人们一来一往流利地道的法语。
“姐姐,可以吗?”
傅迟催促她回答。
……
裴泠初没有理由拒绝傅迟发出的邀请。
尽管前不久刚发生那件事,她也想不出理由去拒绝她。
有关系,又好像没关系。
她声音低哑,屋内是天空阴沉的色彩,声音听起来有些磁性。
一字一板地问道:“为什么会租这样的房子?”
纯属好奇,并无别的意思,但她想听听傅迟会怎么回答。
听语气,仿佛此事事关重要,事关能不能一起泡澡。
裴泠初忽然想,她自己思维也很跳脱,想一出是一出。
她以为傅迟会不乐意,说不定会埋怨她站在这里太长时间,身体冰凉凉的,催她赶紧去洗澡。
可她没这么做。
裴泠初发觉后背陷入更深的怀抱中,傅迟身上清爽温暖的气息紧紧包裹住她,身体严丝合缝地挨在一起。
她光着腿,膝盖隔着轻薄的西裤抵住裴泠初膝窝,却并无涩。情的意味。
她们之间像隔了一期雨季。
傅迟的声音有种分寸感:“这里离时装周举办地点很近,坐有轨电车很方便,我原本想租一辆车,但是我觉得你会喜欢周围的风景和氛围,所以我没租。”
她鼻息很轻,凉丝丝地吹在裴泠初颈侧,脉搏仿佛被烫到,裴泠初喉咙滚了滚,缓缓喘口气。
傅迟继续说,双手扯住裴泠初身上的外套裹紧。
“我觉得你会喜欢。”
“我觉得这套小房子很适合你。”
“所以想租下来,想让你住这样的房子,想知道你会不会喜欢。”
傅迟下巴搁在她肩头,最后一句说得是:
“我想让你开心一点。”
裴泠初心里有根沉寂生锈已久的琴弦,此刻忽然被拨动下,在心海荡出阵阵余音。
她总是能一眼看穿她所有说不出口的话,就好比傅迟此刻拎着如此妥贴乖巧的口吻在她耳边问,笃定她一定会答应一样。
“我们泡完澡,你躺在躺椅上,我坐在你旁边,我们喝姜茶,好不好?”
“如果觉得太安静,角落里有一台黑胶唱片,我让人提前准备了很多唱片,你可以挑你喜欢的。”
她没动旖旎的心思,面对裴泠初,她永远克制自己的情感表达,敬爱大于迷恋。
秉持着不看、不碰、不幻想三原则。
她说:“我陪陪你。”
只是很单纯的,只是想陪陪她。
神经太过于松懈,对于心理健康的人来说,是种放松,而对于裴泠初来讲,很容易胡思乱想,容易把自己逼进牛角尖出不来。
怀里的人动了动,裴泠初拉开她的手臂,手没松开,头也不回,声音淡淡的。
“拿衣服,去那间浴室。”
裴泠初没敢喊她的名字,她有点搞不懂,她此刻面对的是小迟,还是小迟管家。
大概,是小迟吧。
但她似乎产生依赖了,对……小迟……小迟管家……
裴泠初身体僵住,大脑嗡一声,一片空白,几乎瞬间,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拧巴在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