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边低说一边往后走,两人抬起瘫软的弟弟,迅速离开了巷子。
玛姬松了一口气,疲倦地抹了把脸,克利夫特深吸一口气,帮她将杂乱的发丝捋到耳际,玛姬别过脸去,脸色微微发白,但他可以看见她的眼皮在不住地颤动,就像是风中无助摆动的嫩叶,但她的表情又是努力维设着镇定端庄的,一种复杂的柔情从克利夫特的心中涌出,也许他知道玛姬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柔弱,但他叹了口气,安抚地将她搂进怀中。
但她又是瘦弱的,肩胛骨支楞着,让他不敢用力,犹豫了一会,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没事了,我们去车上坐一会,怎么样?”
他褪下外套披在玛姬身上,玛姬下意识裹住那件对于她来说过分宽大的衣服,在马车里坐下,黑色大衣衬得那蜷缩着的小人儿脸色愈发苍白,就连那精雕细琢的粉红唇瓣也黯然失色。
玛姬这时才从这场令人惊惧的事件中回过神来似地,有些惨淡地望着克利夫特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克利夫特淡漠的浅色眼睛就这么聚焦在玛姬脸上,就像玛姬在动物园里见到的灰狼眼睛一样冷酷而无机质,尽管她知道这种颜色的眼睛就是这样的,但她的眉梢仍然忍不住抖了一抖。
“办事情路过,”克利夫特终于移开了视线,低下头去,“记起来你住在这旁边,就顺便过来看一眼。”
玛姬看着他耳边浮现出微不可见的红,眼睛里就溢出了笑意,清脆地笑起来:“谢谢你帮忙,克利夫特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他闷闷地说,他似乎想问点什么,但是玛姬戳了戳他的胳膊,示意他看向窗外。
“你能看见那个粉白色纱帘的小窗户吗?”
克利夫特把话吞了回去,顺着她的视线望去:“可以。”
“那是我家的阁楼,现在是我的卧室,”玛姬整理着自己打结的长发,双手灵巧地在发丝间翻飞,将它们编成一条金色的麻花辫,“纱帘是我在给白裙子染成粉红色时顺便染的。”
“嗯。”克利夫特盯着她,心不在焉地回答。
“我每天都会把窗户擦得干干净净,”玛姬拿发带在头发末梢打了个结,抬起眼睛,“所以只要我拉开窗帘,就能看见小巷里走来走去的人。”
“巷子外的风景也能看见吗?”
“当然可以,”玛姬终于整理好了头发,把那朵矢车菊重新别上,甜甜地微笑起来,“我能看见蔚蓝色的大海,还能看见巷子外经过的车,每天市政厅厅长会带着他的手杖走到巷子外,然后坐上他那辆敞篷小马车,嗯,差不多就是我们现在在的位置。”
她站起来,又想推开门下车,但这一次克利夫特有了经验,牢牢把住车门,他的举动是强硬的,但眼中的怯懦一闪而过:“玛姬…”
他慢慢地询问:“如果我在巷子外等你,你能看见我吗?”
他看见她仰着头,似乎在认真思索,他略微看得见她从碧蓝色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微笑仿佛跳动着火光,就连耳边发皱的矢车菊也绽放着翠兰色的光华,阳光勾勒出她挺翘的鼻子和弯弯的嘴角,她终于完全转过脸,很认真地对克利夫特说:“如果我有拉开纱帘的话。”
玛姬推开家门的时候,吉许夫人刚好把烤焦的面包取出烤炉。
“妈妈,”玛姬伸手掰开面包,果不其然看见焦黑的内芯,“您这次不能怪托特律兄弟了吧?”
妈妈每次都能把面包烤成黑色,但是她每次都能找出五花八门的理由。
“…这次不是他们,”吉许夫人摸了一把汗,坐在椅子上忧愁地看着面包,“是因为我不太舒服,躺在床上小睡了一会。”
“您这样太危险了,”玛姬往煤炉里看去,一整块黑煤已经烧成灰烬,只余一点火星闪烁,她舀了一瓢水浇灭炉子,“没人在炉子边看着,要是起火怎么办?其实也不需要您亲手做面包,我可以去面包坊里买。”